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,借问酒家何处有,牧童遥指杏花村”。随着绵绵细雨,我踏上了回乡的小路,想为逝去的母亲、奶奶扫扫墓,寄托哀思!家乡的老屋也再次映入眼帘。
我的老屋坐落在江南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,叫什竹冲。我也搞不懂为何叫什竹冲,也许,有忠厚老实之意。听长辈们讲:村子里有一片竹林,竹本为空心,可故乡的竹皮坚硬厚实,实在得很,故取称什竹冲。
回乡的路每次都是沉重的。从市区出发经竹鸡段,过乡村路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。现在,沪昆高铁韶山站就建在这里,眼前,机器轰鸣,建设如火如荼。村前,有一颗巍然挺拔的大樟树,至少也有一百年的历史,记得我还是孩童时就经常在樟树下乘凉,这棵樟树要三四个人牵手才能抱住。樟树前边是生产队的晒谷场,现在早已经卖给人家,盖上小洋楼啦。从晒谷场横过塘基就到了我家的老屋。
这是一栋始盖于六十年代末的平房,听母亲多次讲,当时,家里穷,又没有房子,她与父亲结婚时只有两间屋,与奶奶住在一起,一家三口挤在一块,还凑合。可是,生育了我以后,生活就更加不方便了,当即母亲便下定决心借钱,东拼西凑也得盖起房子。
于是,在现在老屋的小山下,母亲、父亲开始忙碌起来了。靠锄头挖,扁担担,还有左邻右舍、父老乡亲们的帮助,经过一年的拼搏,挖出了一块平地,用土砖盖起了老屋。老屋是用青瓦屋顶,由土砖与红砖混合堆砌而成。横排三间,两头出撸,左右竖排也是三间够成。右边还搭建有猪圈、杂屋等。我还依稀记得右边的三间及杂屋是八十年代初加盖的。
堂屋正前方挂着毛主席像,两边贴着一副对联:“听毛主席话,跟共产党走”。尽管三十多年都过去了,毛主席的眼神还在闪闪发光。墙壁上贴满了奖状,有父亲的,也有母亲的,更多的是我们三兄妹上小学、初中和高中评的三好学生、学习积极分子、优秀班干部奖状等等。现在看去很多都已经是模糊不清了,很多因年岁已久,被蛀虫侵袭得差不多。左右为两间正方,现在的叫法是卧室,还有厨房、仓屋,猪栏屋,厕所,大小有十一间,够宽敞的,我家当时在农村可叫富裕户。这一切,均见证了我们的进步与成长历程。
房屋前是一个池塘,塘边的迷人杨柳,如今不见了,早两年修水泥路砍了。我记得孩童时代可以在里面游泳,还可以钓鱼,好不开心。可是现在,高铁建设整修,春天来了,也是干涸的。没有水,听说是因高铁打墩挖的太深,经过的池塘多无法蓄水。我想起我的邻居妈妈,她老人家可是受苦了,听她说,他家的井都干了,没有水,生活及不方便,去年,严重的时候,听说是由消防队送水。我突然想起谁曾经说我们现在发展了,可是全是“吃的祖宗饭,断子孙路”。我真有些寒心。
池塘的前方是一片旱地,叫他旱地,其实是讲只能种一季水稻,是七十年代我的父辈们开荒挖出来的土地,是当时农业学大寨的业绩,我记得,八十年代在地里种萝卜,可是丰收,当年,我家了分田到户时,分得有两分地,种上萝卜可以收获上千斤,当时,我记得是六分钱一斤,把萝卜买到市场或企业的食堂。是一笔很好的收入,也是是生产责任制以后,发展家庭副业的开始的见证,我家兄妹早已经考大学出来就业成家了,那块地也早退交给集体,但是,由于农民工纷纷涌进城市,这块肥沃的土地早已抛荒,长满了野草。但在我的记忆里这里总是种上了油菜,开满了油菜花,黄灿灿的让人倍感温馨。
老屋的后面是一座小山,山下边是一座瓦窑,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到瓦窑去捡煤渣,一边捡煤渣,随身带几个红薯,放在煤渣中烤熟,趁热吃了,香喷喷的。因买煤得有票,有票了呢,经济又紧张,我家是四属户,一家六口靠着父亲四十多元的工资过日子,加上母亲又体弱多病,日子过得挺紧张,我们三兄妹还要上学,在母亲的精心计划下,虽然过得清平,但是,总是和睦亲切,总感觉是暖融融的。不是吗,烧残的煤渣捡回来,既可以做饭烧菜,还可以用于冬天烤火,不过,那是烟煤,味道特别难闻,用母亲的话说:‘“就地取材,废物利用,勤俭节约,经济实惠”直到今天母亲的教诲恍惚音容在耳,可是,煤窑早就命归西天,被邻居的小洋楼取而代之。在做瓦的平地也变成了菜地,最近,因“拆迁户,拆迁富”,不知什么时候又抢先搭建了几间简陋的棚房,我想:这也许是物欲横流所致吧,不就是想拆迁时多补偿几个铜板,有必要吗?但我又能何如?
老屋的右边原是一片菜地,因母亲早逝,考虑当时母亲一生艰辛奋斗,舍不得离开家园,于是,就在菜地的东南角选地,就地安葬。她老人家安详地躺在那已经是二十又七年了。后来,奶奶仙逝后也安葬在母亲的旁边,这样,我的两位亲人都安详而又镇定的坚守着家园,这片菜地,经过多次修整,现在,看上去向一个小陵园,修了一条砂卵石便道横穿园中,通往坟墓。坟墓两旁种上了青松,园中种上了杜鹃、茶花,铁树。今年,奶奶坟前的一株铁树开花,开的又红又大的一个大绒球,是的,是一株雌铁树。也许,今年正好是奶奶一百岁,为了纪念她老人家,铁树先知吧。父老乡亲们都跑来看,他们说是祖坟开裂了,是要行好运了。但愿,这一切期盼都能化为现实。不知是因为它在我的心里留下了许多不可抹灭的记忆,还是因为我在成长中感受到了流落他乡的飘泊伤感呢?
在我的脑海里,我的故乡不应是这样的一个毫无特色的萧条的村庄。环顾四周,万籁俱寂。它的贫瘠与沧桑无法让我飘浮的心安定下来,我偷偷地窥视它,觉得它的脸孔日益恐怖。苍茫之感升腾在离乡人的心中。
走在故乡的小路,踩着枯黄的荒草与落叶,顺着微淡的记忆寻觅故乡的老屋。我一直在思索,奋斗与发展,
在故乡的老屋,我度过了天真的童年,浪漫的少年,经历了许多可悲可喜的事情……往事还历历在目,但在我十七岁的那年,我最先离开了故乡,离开这一块养育了我十几年的黑土地,离开了故乡的老屋。当时可是不得了的事,我考上了银行干部,为了庆贺,请来亲朋戚友饱餐一顿,晚上,还放了一场电影,整个村子热闹了一天,我母亲说:哎,我儿子有出息,当干部了!见人就说,生怕人家不知道。的却,跳出农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比现在上研究生还要高兴。
就在我跳出农门的第二年,母亲因长年医治无效,余我们过早的分手了,当时,我哭得死去活来,在选择墓地的时候,父亲和我执意跟地仙讲,一定要选在老屋的周围,她为了家庭的建设,为盖老屋辛苦了一辈子,要让她永远不离开老屋,不离开家园。最后,墓地定在右边菜地的最上角。
之后,我妹考上大学,与父老乡亲告别,接下来则是弟弟考上大学, 最后,只留下奶奶一个人一直在坚守着老屋,直到奶奶去世,按照奶奶生前的遗嘱,她老人家也要葬在老屋右边的菜地里,守护者家园。最后,地仙满足了奶奶最后的心愿。这一别便是十六年了。直到今天来和母亲与奶奶上坟,我带着泪水与伤痛跪倒在她们坟前,跪在老屋的怀抱。
在离别老屋的日子里,一种无名的失乡感时时煎熬着我,故乡的老屋也时常穿越我的梦。梦醒时分便是对故乡老屋无尽的思念。母亲亲走的匆忙,她走的地方正是我们永恒的家,我们最终都要回去的,回去归于土,归于尘,归于花,归于草。
夕阳与晚霞同照,一个丢失故乡的人,无言地看着故乡的老屋。
现在,我的老家因兴建沪昆高铁韶山站,已经全村纳入城市规划区内,老屋面临随时拆迁的危险,虽然有些破落不堪,又不许重新修建,只有在风雨飘零中等候。但是,我的老屋任然坚强,威严屹立在故乡的红色的土地上,恍惚在宣誓:拆吧,我要将我最后一点余余热献给老家的父老乡亲,献歌高铁,献给伟大的祖国!